胡少江：温家宝向外界披露的信息

胡少江：温家宝向外界披露的信息
10:28 2010-10-04  （英）胡少江

体制改革的信息最耐人寻味
    十月三日，美国有限电视网（CNN）的“法利德全球事务广场”节目播出了该节目主持人法利德.扎卡利尔对中国总理温家宝的专访。扎卡利尔拥有耶鲁学士和哈佛博士学位，曾经在包括新闻周刊、时代周刊等世界知名媒体担任外交事务的编辑和记者。他所主持的“法利德全球事务广场”节目由美国最大的有限电视网在每周日的黄金时段播出。这次受访是温家宝在两年前接受扎卡利尔采访以后第一次接受外国记者的专访。显然，在政治上不无敏感的中国总理选择在这个时刻接受这位美国记者的采访绝对不是一个随意的决定。
    这次采访的内容涉及面很广。除了中欧、中美经济关系、国际经济发展面临的问题和对策等内容外，出乎人们的意料，温家宝竟然花了不少时间详尽地回答了扎卡利尔关于中国国内政治改革的敏感提问。近几个月来，就国内政治体制改革的问题，温家宝一反常态地陆续发表了许多公开谈话。温的那些讲话在国内、外引起了不少的解读。但是，与所有近期的类似讲话相比，温家宝在这次采访中关于中国体制改革的讲话所披露出来的信息最耐人寻味。
    在采访中扎卡利尔特意提到了温家宝几个月以前发表的回忆胡耀邦在贵州考察的那篇短文。扎卡利尔说，胡耀邦一直是中国官方媒体不让提及的名字，而温家宝此次公然在《人民日报》打破了这个禁忌，撰文纪念自己过去的“老板”。当扎卡利尔问及温家宝是否认为胡耀邦是一个好的领导人时，温家宝面色凝重而直截了当地回答：“是的。”随后温还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对胡耀邦的历史作出一个公正的评价”。在这段对话中，有意思的是温家宝并没有为官方媒体打压胡耀邦的做法进行任何辩解，而是刻意强调胡耀邦的历史功绩。这等于认同了人们对中国政府对待胡耀邦不公正的指责，同时也宣示了自己与其他领导人在这一问题上的距离。

阻扰政改者的权力在总理之上
    温家宝在此次采访中还公开向外界揭示了在中国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的难度。扎卡利尔在提问时赞扬了温家宝八月下旬在深圳的关于政治体制改革的谈话。他有意回顾道，温家宝在深圳的讲话实际上与两年前他在接受美国有限电视网采访时所表达的观点基本相似。但是扎卡利尔又坦率地告诉温家宝，人们虽然喜欢他的讲话，但是对于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仅仅停留在领导人的言论上表示极为失望。当他问及温家宝对人们的这种不满有何评论时，温家宝虽然没有正面地回答扎卡利尔的这一提问，但是却在随后的围绕这一问题所展开的论述中向世人透露了两点重要信息。
    一是政治改革的主张在领导人中间遭受阻饶。他的原话是：“尽管社会上存在各种各样的议论，尽管存在各种各样的阻挠，我仍然要坚定不移在我能力范围内，贯彻我的理念，加快政治改革的步伐。我想用两个词来表达我的决心：‘风雨无阻，至死方休’。”这段话的核心是“能力范围内”这五个字。这显然是在向世界舆论表明，他已经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尽力了。虽然他没有详细披露是谁、以什么方式在阻挠中国政治体制改革。但是这个人、或者这些人的权力显然是在总理之上的，正是这些人使得他这位立志推行政改的中国总理感到力所不逮。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温家宝在同一段讲话中披露的另一个重要信息是，反对政治体制改革的那些中国领导人的要害是坚持共产党不受宪法和法律制约的特权。温家宝谈到，他在近两年来关于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个重要思考是：“一个政党在取得政权之后，应该要和在取得政权的过程中不一样才对。最大的区别就是，政党的活动应该要符合宪法和法律的规定。政党的政策和主张可以通过合法途径上升到宪法和法律的高度。任何党派、组织和个人都不得有超过宪法和法律的特权，必须以宪法为根本的活动准则。我认为这是现代政治体系中的重要特征。”显然，温家宝是将执政党受法律的制约作为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核心内容看待的。联想到自从胡锦涛执政以来不断强化共产党对政府、人大、政法、宣传、甚至经济领域的绝对权威，温家宝的这段讲话实际上是公开表达对胡锦涛做法的强烈不满。尤其是将这一段话作为他的关于中国政治体制改革困难重重的那一段话的补充，人们不难看出，在温家宝眼中，胡锦涛就是中国政治体制改革重重障碍的根源。
    现在看来，与其他中国领导人相比，温家宝是一位具有历史感的人物。他对历史发展的趋势显然是看得清楚的，那就是：没有人能够阻挡现代民主政治的历史潮流；中国人终将认同“自由、民主”的普世价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其政治生命终结之前，温家宝希望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在共产党“核心”的权威每况愈下之时，此时的他，真正是“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虽然不能在实际上推动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进程，但是至少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的记录。在共产党内的极为肮脏的政治染缸中浸淫多年，这也许是温家宝对自己一丝尚存的良心的一个安慰。